香肠栓熬的汤

"她告诉我说,幻想是她最好的朋友,他是像爱情一样美丽,他常常到这树枝的浓叶中来休息——这时树枝就在他们两人头上摇得更起劲。她说:他把她叫做树精,而这树就是他的树,因为这棵瘤疤很多的老栎树是他所喜爱的一棵树,它的根深深地钻进土里,它的躯干和簇顶高高地伸到新鲜的空气中去,它对于飘着的雪、锐利的风和暖和的太阳,知道得比任何人都清楚。是的,她这样说过,'鸟儿在那上面唱着歌,讲着一些关于异国的故事!在那唯一的死枝上鹳鸟筑了一个与树儿非常相称的窠,人们可以从它们那里听到一些关于金字塔的国度的事情,幻想非常喜欢这类的事情,但是这还不能满足他。我还把这树在我小时的生活告诉他;那时这树很嫩,连一棵荨麻都可以把它掩盖住——我得一直讲到这树怎么长得现在这样粗大为止。请你在车叶草下面坐着,注意看吧。当幻想到来的时候,我将要找一个机会来捻住他的翅膀,扯下他的一根小羽毛来。把这羽毛拿去吧——任何诗人都不能得到比这更好的东西——你有这就够了!'

"当幻想到来的时候,羽毛就被拔下一根来了。我赶快把它抢过来,"小耗子说。"我把它捏着放在水里,使它变得柔软!把它吃下去是很不容易的,但我却把它啃掉了!现在我已经有了两件东西:幻想和理解。通过这两件东西,我知道第三件就可以在图书馆里找得到了。一位伟人曾经写过和说过:有些长篇小说唯一的功用是它们能够减轻人们多余的眼泪,因为它们是像海绵一样,能把情感吸收进去。我记起一两本这类的书;我觉得它们很合人的胃口;它们不知被人翻过多少次,油腻得很,无疑地它们已经吸收了许多人们的感情。

"我回到那个图书馆里去,生吞活剥地啃掉了一整部长篇小说——这也就是说,啃掉了它柔软的部分,它的精华,它的书皮和装订我一点也没有动。我把它消化了,接着又啃掉了一本。这时我已经感觉它们在身体内动起来,于是我又把第三本咬了几口。这样我就成了一个诗人了。我对我自己这样讲,对别人也这样讲。我有点头痛,有点胃痛,还有我讲不出来的一些别种的痛。我开始思索那些与香肠栓联系起来的故事。于是我心中就想起了许多香肠栓,这一定是因为那位蚂蚁皇后有特别细致的理智的原故。我记得有一个人把一根白色的木栓塞进嘴里去,于是他那根木栓都变得看不见了。我想到浸在陈啤酒里的木栓、垫东西的木栓、塞东西的木栓和钉棺材的木栓。我所有的思想都环绕着栓而活动!当一个人是诗人的时候,他就可以用诗把这表达出来;而我是一个诗人,因为我费了很大的气力来做一个诗人!因此每星期,每一天,我都可以用一个栓——一个故事——来侍候你。是的,这就是我的汤。"

"我们听听第三位有什么话讲吧!"耗子王说。

"吱!吱!"这是厨房门旁发出的一个声音。于是一只小耗子——她就是大家认为死去了的第四只耗子——跳出来了。她绊倒了那根系着黑纱的香肠栓。她一直日夜都在跑,只要她有机会,她不惜在铁路上坐着货车走,虽然如此,她几乎还是要迟到了。她一口气冲进来,全身的毛非常乱。她已经失去了她的香肠栓,可是却没有失去她的声音,因此她就立刻发言,好像大家只是在等着她、等着听她讲话,除此以外,世界上再没有别的重要事情似的。她立刻发言,把她所要讲的话全都讲了出来。她来得这么突然,当她在讲话的时候,谁也没有时间来反对她或她的演词。现在我们且听听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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